我們母女倆的交換日記

2010年11月20日，是我期待了好久的日子。

今年的金馬影展有侯麥專題展的消息一出，幾乎就已經確定會「售罄」的綠光，

套票開始劃位的當天，我把他排在優先第三部，

等我進入系統的時候（開始劃位約一小時），本場已經只剩下第一排的位子，

稍微猶豫了三秒鐘，竟然第一排中央選定的位子也迅速消失了，

我這個人激不得，馬上豁出去了，不管坐在哪裡，脖子扭到、眼睛花掉、我都要看這場！

結果，我買到了～全場最後一張！第一排牆壁邊邊！真正最後一張！

我一買完，這一場就售罄了。

就是這麼戲劇化的過程，我要跟綠光重逢了。

綠光 The Green Ray

艾力侯麥
法國│1986│35mm│Color│90 分│普遍級

1986威尼斯影展金獅獎、影評人費比西獎

「龜毛女」黛芬凡事都有一番自我堅持，包括愛情。即使嘴硬，她仍期待心心相印的日子早日來臨。黛芬的夏日假期諸事不順，就在她準備放棄時，Mr. Right終於出現。她心中暗忖只要看得見綠光，就表示他是真愛，黛芬這次究竟能否美夢成真？侯麥精準描寫女性期待愛又怕受傷害的心情，只有電影拷貝才能看見真正的綠光。

先來看個聞天祥的綠光記憶：

『1987年，「電影資料館」還叫「電影圖書館」的時代，我在已經變身「錢櫃KTV」的西門町「新聲戲院」舉辦的「金馬影展」，第一次看到侯麥的電影（雖然在前幾年已經開始介紹侯麥了）。那時候我還在念高中，下課趕去看，抵達時電影開演了幾分鐘，但一千多人的戲院已然坐滿，我不想浪費時間去找位子而漏看任何畫面，索性站著看完【綠光】。當電影演到最後，夕陽西沈、一抹綠光真的從海平面射出時，全場忍不住發出讚嘆，大力鼓掌，那是影展的黃金年代，視聽娛樂沒今天多，院線能看的東西也少，每年一度的金馬影展總能讓熱血影迷、文藝青年像今天索取偶像簽名的fans一樣排成長長的隊伍，就為了買電影票。早熟帶給我的好處之一，是我總能跟到這些黃金時代的尾巴，比同齡的人多了一點已經喚不回的經驗。

不曉得是不是當時戲院裡的觀眾反應「誤導」了片商，在那個還欠「東風」的時代，有人大膽引進了【綠光】，結果上映後，門可羅雀。侯麥本來就不是容易欣賞的，倒不是他的作品莫測高深，內容形式過於前衛，事實剛好相反，侯麥幾乎是用吃飯、度假和聊天，就能完成一部電影，但就像當年楊德昌導演寫的：「侯麥是目前世界上最知道如何拍電影的人！」認為電影只有一種樣子的觀眾，自然會以為侯麥偷懶、無聊、甚至不知所云；但只要你放下成見，細細地觀賞他笑看人間男女嗔癡戀愛的模樣，到頭來自然會發現這個老先生真厲害，不僅讓所有戀愛中人在他眼前無所遁形，那種只用生活瑣事就能精準地直指道德複雜性的功力，確實放諸影壇，沒幾個人能像他如此舉重若輕。【綠光】的影響力無窮，不僅後來成了一個劇團的名字，啟發了孫燕姿的歌曲，前幾年還捲土重來又登大銀幕，堪稱他與台灣結緣最深的代表作。』



「綠光」應該是侯麥最有名的電影，

1987年，我也是聞天祥先生所描述的那一千多個人其中之一員，

當年的我，正是一個正牌的、嚮往愛情的年輕龜毛女，

跟著「影史第一龜毛女」戴芬的腳步，在法國南南北北走了一大圈，

最後在電影銀幕上，看見了珍貴的綠光，

當時的我，連真正的海邊都沒去過幾次，更遑論在海邊看夕陽。

來一段挺詳細的劇情介紹，如果有人不知道這部電影的話：

『    Delphine是個敏感而寂寞的女人，總是無故的哭了起來，總是離不開對分開男友的想念，總是對於無法表達自我而一再喪失自信，總是認為沒人可以理解她而拒絕別人，卻仍是頑固的相信自己的直覺，相信總會找到一個可以看到她的心的人。

　　二個星期的夏日假期讓Delphine陷入更深的憂鬱之中，必須一個人渡假的寂寞與焦慮，使她更無法嘗試面對與接受新的朋友，在一次次返覆於外地與巴黎的短暫旅程中，一次次地更覺得寂寞而哭泣著...

　　Delphine 來到馬賽的海邊，靜靜地聽著一群婦人討論著Jules Verne的小說 - 綠光，她們說到人的一生當中， 要看到日落的最後一道綠光的機會是很少的，但是Jules Verne在小說裡提過一種說法，就是看過綠光的人，在之後會得到一種能看透人的本質的能力 ...

　　Delphine終究無法適應假期而打算回到巴黎，在火車站上碰到了對讀著小說《白癡》的她微笑的男人，她有了點直覺，鼓起勇氣邀請他一同到小海港渡假，她有了點預感，與他到岸邊一起觀看落日，他對她表白了，只是 Delphine 想在看完日落後再回答他...

　　然後， 她看到了綠光 ...』



接下來，請大家看的是，來自現場！第一排靠牆壁邊！我那個「全場最後一個」的位子！

非常有臨場感的、第一手的報導！

（是的，我太激動了，我拿手機出來，對著經典畫面狂拍了一堆四連拍。）

以下就是第一排靠牆壁的寶座看出去的視野，跟大家分享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是的，就在這個畫面之後，綠光出現了！

那一個光點，變成了綠色，大概只有一秒的時間，就消失了，

剛剛好眨眼睛的人，可能就錯過了。

要看見真正的綠光，哪有這麼容易？所以我的報導就止於綠光出現的前一刻，

（其實是因為真的很難很難照，加上我還偷偷摸摸的。）

想要體驗真正的綠光，自己想辦法吧，綠光應該還有放映的機會，或者，常去海邊吧。



至於電影上的綠光，後來我知道，是貨真價實的，

因為我們的侯麥大師，不搞電影特效那一套，

他在很多海邊架設了攝影機，花了很多時間，等待等待再等待，

才終於成功捕捉了大自然界的綠光，

這也讓我八O年代的綠光經驗，有了真實的意義，

因為我在看見綠光之後不久，就找到了我的人生中的soul mate。



2008年2月，我在墾丁海生館的海邊，親眼看見過一次綠光，

（當時的紀錄在這篇文章的第八點、還有這篇文章的最後面，）

當時身邊有拜「看見綠光」之賜而得來的另一半，還有兩個因此而存在的小孩，

那一次親眼看見綠光的心情，當下有一種「被提醒要珍惜」的感覺，

雖然身邊那個人，對於「看見綠光就可以得到幸福」這一點，有些.....嗤之以鼻，

但是相信的本身，就是一種力量，

他可以不相信，我相信，然後把幸福分給他，就好了。



「綠光」被稱為～描寫期待的最偉大的電影，我很喜歡以下這一段話：

「1954年罗西里尼曾对于"影评人侯麦"说：我知道要想达到目的的期待是多么重要，

于是我不描写目的地，却描写期待，然后我骤然收尾。

而在这部影片里，"导演侯麦"真切的作到了这一点。

《绿光》中的幸福完全被浓缩在影片最后的2分钟内，被释放于最后德芬那一声欢呼里。　」



影史上最幸福的2分鐘，影史上最經典的觀影經驗，相隔二十年，我體驗了兩次，

光是這一點，我已經感到好幸福。